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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還櫝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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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連兩天沒有和桓痕說話。

我很生氣,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發洩,像是小時候到禦膳房裏偷吃東西,錯把鹵醬當成蜂蜜,卻又不敢跟別人說,像是偷了父王的寶劍去禦花園裏掘蚯蚓,卻斫傷了手指,一樣只能委屈地忍著一樣,只是那時候還可把宮女們莫名其妙地罵一頓。

而現在如何去罵桓痕呢?

我突然發現現在我很少對人發火。這難道是因為身邊的是桓痕?

而他,竟然也跟我裝聾作啞,還裝得跟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

想想他也只能這樣了,否則他又能說什麽呢?

我竭力地想要忘掉。可是發現自己裸著的那一刻的太過無措,而他的表情竟然可以那樣平常,他竟沒有一絲崇拜,竟然只是譏誚。

我躲在客房裏睡,用被單將臉蒙住,一連三天沒有吃飯,當然,也沒有出門。

在第三天的傍晚的時候桓痕把飯菜再次端上來,看看昨天的飯菜還完完整整地放在那裏,突然叫我,雪。

我唔了一聲。

他說,雪,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我會娶你的。

我從床上跳了起來,覷著他窗明幾凈的臉,冷笑,我不要你的施舍,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不必委屈自己的。我很好,我現在就吃飯。

我搶過他手裏的飯,坐下就吃,大口大口地吃。

可是淚水卻不爭氣地一顆一顆往下掉,沿著臉頰滑入嘴腳,苦鹹生澀。

桓痕的突然過來抱我,很緊,像是要把我勒斷一般。

他的明眸皓齒距離我那樣近,沒有了距離,一指都沒有,伸手可及,他身體的熱力讓我溫暖。

他說,雪,我愛你,我會永生永世守著你,給你快樂。

他慢慢吻上我的唇,我的齒,不管我還有一大口浸著淚水的苦鹹。

他的長睫毛根根可數,臉上線條如刻。

那一刻他離我那麽近。

我幾乎就以為那便是幸福,像是經久做過的夢,一刻便是永遠,無邊的沈淪,不要醒來。

可是我亦知道,這溫暖,究竟,也只是一個幻象的。可是,我,竟有要將幻像留住的奢望。

我亦緊緊地抱住他,痕,我愛你多一點還是愛岑刀多一點?就讓我多抱你一刻,也好。

我還是慢慢推開他。

我說,痕,你真的不必勉強。我知道我沒有水悠揚那麽好看的。

桓痕卻再次攬我入懷,不管我柔弱的反抗。

我有些惱怒,從來,沒有人,可以勉強我的身體。而這個人,只是凡間的被黜王子,竟如此大膽,一再冒犯。

桓痕悠悠地說,雪,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真的挺想就這樣抱著你到地老天荒的。我不知道你說的水悠揚是誰,我只想告訴你,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愛你,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我們實在是太相近了,都有最危險的靈魂。

我扯斷他頸上的玉,將它成一百零八度翻折,那玉裏便出現一個美艷絕倫的美人,卻不是水悠揚?

我在他懷裏妖笑,別跟我說你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你敢說你沒有在夢中與她約會?你敢說你在吟“自別後遙山隱隱,更哪堪遠水粼粼?”的時候沒有想著她?你別以為我在吃醋,我只要你明白你的心,別自個兒疼時還怨我。

桓痕突然一臉嚴肅,雪,我知道你總是心懷疑慮,我是很喜歡那個幻影,你叫她是水悠揚,可是我也知道那樣的完美是不存在於人世間的,所以並不可親,亦沒有想過去接近,而你不同,你的出現出乎意料,卻仿佛與我相識已久,你相信佛家所說的緣法吧?我相信是有的,比如,你和我。

我譏笑,我的大哲學家,若是這世間真有那麽美的女子又當如何?

桓痕亦笑,也許她這個側面這個角度是完美的,但不可能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完美,即使她有最完美的面孔,也難有完美的心靈,你知道,心是不能完美的。

我想想水悠揚的那次暗殺未遂,便敲了他一下,你真是天才兒童。

桓痕立時滿臉自得。

我想起了一件事,便問,為什麽在見到我的身體之前不說呢?

桓痕雙掌合什道,萬事皆有緣法,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他的表情太過認真,我差點就相信。

我囁嚅,我,岑刀……

桓痕說,重要的不是你愛誰,而是你只能和誰在一起,而正好和他在一起你又覺得快樂,那便足夠。如果岑刀可以覆生,如果有第二個岑刀,你隨時可以舍我而去,我亦無怨尤。

我目瞪口呆。

良久,桓痕喃喃道,其實,我們只是被選擇的,究竟有多少可以供選擇呢?

這句話害得我憂郁了很久。

星邪和雲岫消失之後我們在還櫝酒樓裏呆了十三天。

我本來要立即沖入摩刃堡內找桓印算帳,可是桓痕卻說星邪雲岫的敗退一定會驚動桓印甚至修羅神府的人,現在摩刃堡裏一定布下了天羅地網,而這深淵鎮的還櫝酒樓人來人往,他們很難布置,而且我們先到已經占了地利,不如呆在這裏等他們的反撲,可以以逸待勞守株待兔養已鋒銳老彼士氣。

我聽不懂,也就順從了。

事實上我一踏進魚系帝國的領土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使我不願意前進。卻又不知道那感覺是什麽。

可是我們等了一十三天還是什麽也沒有等到,還櫝酒樓的生意反而越來越好,進出的人都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想要來找我們的麻煩,甚至有人在遠處看到了我們和星羅雲妖的那場戰爭,以為我們是活佛顯靈,會偷偷地在從我們的門縫裏塞些銀票然後在銀票上寫著進財祈福降子的願。

桓痕就把那些大的銀票一張張撿起來收好,拿出去換成碎銀子,然後將那些銀子放些那些祈求進財的人回家的路上。

那些人得了銀子便覺喜從天降,便將那碎銀子歸功於祈財成功,便大力宣揚我們這兩位活佛的法力無邊,慧眼不凡。於是我們的房間裏的銀票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在三更天裏向我們的窗裏扔金塊元寶。

我說,痕,他們得到的遠小於他們付出的,為什麽他們還樂此不疲?

桓痕笑,因為他們沒有我聰明,你知道,世界上愚蠢的人總是占大多數,可是你要感謝他們,至少我們不用去強取豪奪了。

可是銀票實在太多了,到第十三天的早上,我起床發現自己被銀票埋了起來,桓痕也是。

我奮力扒開他身上的銀票,一臉憤恨地瞪著他。

桓痕便無奈地說,那我們走吧。

於是我們向魔刃堡進發。

這次桓痕連輕功都沒有施展。

桓痕說,我們要保持體力,連一分都不能浪費,其實桓印比我們更不能等的。

你知道的,做了壞事的人最害怕的便是時間。

可是路上仍然風平浪靜,只是那一直困擾我的預感越來越強。我甚至幾次都要想逃離,永不再來。

可是我怎麽能放棄為岑刀覆仇?怎麽能放棄尋找修羅神府,為了這個,明玉可是放棄了他一半的壽命的。

一半,二分之一,十分之五,這是個十分沈重的數字,沈重到我一想到它就如背上平安多了塊巨石。

而我,也一定要找到那預感的所在。

為求真相,不擇手段。

原來我的性格也沒有變化多少。

我們終於接近了摩刃堡。

我曾無數次想像這將是怎樣的一座可怕的魔域,將擁有怎樣詭異的門,陰森的窗。

可是一切都很平常,甚至全無國都的威嚴,自然也沒荊蕪宮的華麗的,只是比一般房子高大一些,整齊一些而已。

唯一有些王氣的是那三丈高的圍墻。

天地良心,那真是我見過的最高的圍墻。

荊蕪宮裏也有圍墻,可是並不高,父王說只有親民才可萬壽無僵。日月魔宮裏的墻都是透明的,只有宮裏的主子們想要它們出現的時候它們才出現,確切地說那不能算是墻,因為若你被阻住時你其實是被一個罩子一樣的東西鎖住了。

這墻讓我無限敬佩,我一向對超乎尋常的東西和人有著濃厚的興趣。雖然我連積木也碼不高我還是知道建這樣高的圍墻是一件技術含量非常高的活兒。

只是這墻對於桓痕和我,也實在與積木無異的。

桓痕說那墻竟然他也沒有見過,大概是他被貶的時候桓印修建的。

為了不打擊桓痕,我便和他一起躍上城墻,而不是縱到雲端。

我們繞著那圍墻終於發現了秘密。

那墻的高只是一種假像,只是要入侵的敵人以為那是不可翻越的,而只能挖地道才能入城,而真正可怕的便是墻底。

整座城墻呈八角多邊形,只有西南一邊的土質較松,可以挖掘,而就是那一邊埋著成山的炸藥,另個七邊的土竟然全是混著一種奇怪的物質,顏色和土並無二致,可是卻堅若鐵石,後來人類把這種東西叫作混凝土。

可是這種墻和炸藥對於我們仍然只是積木。

在進入城墻時我和桓痕有了爭執。

我堅持在桓印上朝的時候光明正大的刺殺他,理由是既然我們可以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裏,說明桓印此時要麽面臨著巨大的內憂外患,要麽修羅神自顧不暇,不再庇護他,我們沒有什麽可以畏懼。桓痕卻說他怕桓印惱羞成怒,即使他的父王還活著也會被他殺死,而如果我們悄悄地進入他的寢宮便可以了卻後顧之憂。

我便不堅持。

事實上我一貫不願意思考,在遇到桓痕之後,我再次回覆了這種優良的傳統。

只是我知道這不大的摩刃堡,一定比表面上的兇險萬分。因為我的預感是那麽強。

我們便在夜間直撲桓印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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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評論還是很少,但是畢竟點擊量多了一些。還是按照原計劃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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